作为一名书籍设计师,我始终相信设计的核心是服务。对一本书来说,美的定义本身不是绝对的,美与不美只能代表个体的喜好,更没有对错之分。设计趋于艺术,却不是纯粹的艺术。而设计之所以是设计,就是要解决问题,达到预期的目的。在疫情肆虐的年,如何发挥书籍设计的空间,去实现更多的书籍销售、满足市场的需求,就是设计师面临的首要解决的问题。
疫情期间人们外出减少,商场、书店销售的图书量大大下滑,网店的图书销售成为销售的主要窗口。正是由于大量书籍是从网站销售的,书籍的设计风格和重心也将随之发生变化。在图书网站上,读者看到的是售书图片,是大约3~5厘米左右的效果图,因此,书籍的质感、体量、工艺、材料等,以往在实体店能够给予的直观感受,现在都不能第一时间传达给读者。这样对于图书生产者来说,很多没有成效的设计就产生了浪费。
疫情期间,对压缩成本最优的选择就是设计功能性的强化,把最清晰的信息内容传达给读者,也便是特殊时期最准确的设计定位和方向——醒目直观、简约大方。网站图书销售的统计数据也更有力地支撑了这一观点。
优秀的书籍设计师也一定是统筹计划的行家。以往,一本书的纸张设定是从书籍内容的体现和阅读受众的习惯确定,但在特殊时期,设计就要从图书预期的定价上作出整体的合理分配,甚至作出“让步”。
对于大众阅读而言,设计之美更多体现于设计的合理性:适于文本内容,适于阅读功能。大家都知道特殊工艺的加工和选用有质感的纸张是书籍设计师非常喜爱的两件珍宝,可以更加准确直观的带给读者丰富的阅读体验。但其实对于书籍设计来说,设计方法、纸张材料、工艺加工、表现形态等等,就像是生活中的柴、米、油、盐,可口的美食必定来自材料合理的搭配与使用。
试想如果一本书没有特种纸张的使用、特殊工艺的映衬,封面的成本必须要控制在4毛钱以内,如此“让步”最后呈现的书籍设计将会是怎样呢?
以我手头的项目为例。刚刚出版的一本小书《安娜.卡列宁娜》是大家耳熟能详的世界名著,是以女性为题材的长篇小说。其实,该书的设计方案两年前就已经完成了,由于内容是经典题材,所以当时的定位是典藏版本,布面精装,异形32开,封面工艺的使用也是有多种选择,设计风格追求端庄典雅。
可由于该书的篇目太长,出版社对于各个环节严把质量,结果不巧赶上了疫情期间完成,这样就只有主动转变思路,在保证质量品相不下降的前提下,重新定位。
我寻求在不失经典感的设计语境下寻求清新文艺的感觉,由布面精装调整为平装双封面的图书形态,开本也调整为性价比最优的小32开。原本布面上烫金的工艺换成了纸面印金与烫金相结合的工艺使用,努力减少不必要的工艺材料,用更好的创意来弥补由于减少工艺材料所损失的设计效果。最后成书的效果还是比较令人满意的,并节约了三分之一的成本。
另一本书的名字叫作《金枝》,是著名作家邵丽的作品,讲述了一个父亲在追求进步中建立了两个家庭,以及他和子女们几十年来面对的人性困境。故事给我的画面感很强,许多生动的情节能够浮现眼前,但我还是决定放弃任何多余的元素来塑造印象中的画面,用昏黄的夕阳映衬下窗边一簇水仙花,及投射在屋内墙面上的影子,营造那个年代的家庭氛围,更隐喻那种冬去春来的温暖与希望。创造这样的情境也是想引起读者更多的共鸣。从设计的角度来看,没有过多的设计语言,没有丰富的构成变化,没有绚丽多变的色彩、繁复的工艺,唯一强调的是环境氛围的塑造。封面大胆去繁求简,只保留了极小面积的文字烫金,起到点睛提气的作用。
第三本要分享的是一本社科类的图书,书名是《正是河豚欲上时》。该书以河豚为隐喻,通过独特的视角认知世界,把社会中一些复杂的、难理解的东西都揉进吃吃喝喝的故事里。分明是一本社科类图书,但从书名上却一点也感受不到,目的大概是以一种轻松活跃的方式深入浅出的讲明社会学。我对设计的定位是要区别以往社科类图书,不但重设计而且少工艺。经过几次推敲,我最终选择了一种多层次、多分割构成的设计语言来实现图书的封面。为体现社会科学类图书的繁复感,内文部分不同的功能配以不同的底色,使整体结构清晰分明。
这三本书,分别从形式、内容、氛围、元素及语境上,力图做到“适合”二字。俗话说,好看不如耐看,我们不因追新而失去方向,也是说明设计中“适合”二字的重要性,我想这也是我在疫情这段特殊时期设计感悟中最大的收获。
文/陶雷(人民文学出版社)
中国出版传媒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