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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天晚上回家,打开电视,电影频道正在放《道医傅青主》,翻了一下其他台,一时没有发现更好看的,便回过去,和珺坐下来看这部电影。我们对这类小成本电影倒也一向颇有好感。
最早知道傅青主,是好多年前,在余秋雨的《笔墨祭》里。至今记得文章中大概是说,耿直的傅青主瞧不起赵孟頫,从他的字里也看出了奴颜媚骨。后来买了白谦慎的《傅山的交往与应酬——艺术社会史的一项个案研究》,一直放着没看。也买过傅山的书法作品选,有时翻翻。最近一次看到傅山的真迹,是年的秋天,在天津博物馆。他的草书诗轴《读传镫》和四体书册,在密集陈列的明清书法中风格独特,令人印象深刻。
那天看完电影后,便心心念念要把书找出来读一读。周末在家,早上弄完早餐,打扫完卫生,便搬一张椅子到阳台上看书。窗外阳光温暖,树木葱茏,实在是读书的好时节。
傅青主是傅山的字号,山西人,在书画、诗文、医学、金石、儒释道等许多方面皆有涉及和成就,是一个典型的多面手,尤以书法名气甚大。同时,他又是明末清初拒不仕清的代表性人物,与同为大书法家的赵孟頫、王铎等人形成鲜明对比。他应该算是那个时代的文坛和书坛“祭酒”,文人硬骨的典型。
个人认为,傅山的书法,主要学颜真卿。在改朝换代世道人心动荡不安之际,选择师法颜真卿,似乎本身就是一种态度的彰显,须知颜真卿可是中国历史上“忠臣烈士,道德君子”的顶级楷模。他的小楷,有的具晋唐之风,有的则直接用了颜体,行书也有些米芾的味道,但更多还是颜鲁公的底子。他的行草与王铎其实也有很相似的地方,特别是那些立轴,蜿蜒不绝,气势逼人。只不过,相较之下,王铎似更纵横雄险,而傅山则稍显圆润洒脱,对比两个人的人生经历与性格特点,这倒是颇有些值得体会的地方。当然,单就书法而言,我依旧还是更喜欢王铎一些。
要想通过书法墨迹勾勒出特定时期的世道人心,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幸好傅山留下了不少资料,加上他在世时就已经声名远播,因而同时代的人也有不少关于他的记录。这就为白谦慎先生提供了学术研究的可能。
通读白先生这本书,他通过史料爬梳,把傅山的形象呈现得十分鲜活。傅山与当时交往密切的代表人物的往来互动,尤其是通过日常生活中的书法所体现的应酬和修辞,在书中都得到大量描写。从中可以明显感受到,明末清初之际,傅山的人生际遇与政治选择,同他的笔墨丹青,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即便高傲如傅山,也无法完全摆脱中国社会的历史文化传统。傅山有他的无可奈何,也有他的倔强,更有他的不幸与幸运。这令我突然神思飘远,想到人的漫漫一生,有那么一些时刻,只与笔墨纸砚相对,只钟情于汉碑唐帖,孤身独立于茫茫艺术之境,这既是一撇一捺所需要花费的功夫,也是中国书法历经千年凝固下来并慷慨赠予给一代又一代书写者的宝贵时空。
一向读书很慢的我,很快就读完了白先生这本书,而且读得十分愉快。这是一本学术书籍,但作者文笔流畅典雅,读起来并不很费劲。我还为此好奇,特意去查了一下作者的资料,其人外表温文尔雅,他也写书法,楷书看起来十分雅致,这本书的书名也是他自己题写的。
不过,或许是由于书法创作的偶然性与世道人心的复杂性相互交织,感觉在这本书中,作者的不少分析,存在反复赘述、前后缠绕的情况,使得一些论证和评判多少有些乏力,有的部分撰写也稍显浅白。但整本书还是非常好的,这使我对作者的另外两本著作也产生了兴趣,打算有时间再找来读一读。
而傅青主,这一次,则以他的书法、有关他的电影和谈论他的著作,如此集中而又缥缈地进入我的视野中,使我再次经历了一趟明末清初的穿越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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