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帕歌剧院前的剧院广场
初次来到德累斯顿这座东德第二大城市,是的春天。从柏林出发的列车穿梭于一片片生机盎然的田野之中,于两个小时后驶入一座高大的薄膜屋顶式建筑——德累斯顿中央火车站;自此,我也开启了复活节假期16日歌剧之旅中的第一站:森帕歌剧院。
森帕歌剧院与瓦格纳
德累斯顿附近的村庄森帕歌剧院提供行李寄存服务,若是要当天看演出,并想顺便在老城转转的话,可以从主火车站北(HauptbahnhofNord)搭乘11号有轨电车,3站后在后广场站(Postplatz)下车。这里是德累斯顿重要的交通枢纽,下车后有很多餐厅、面包房,甚至还有药店和连锁超市,旅途时忘掉什么东西可以在此及时补充。从这里,顺着往北走一小段即可到达剧院广场。这期间,还会路过森帕歌剧院外设的专门售票点(Schinkelwache)。对于这样老牌大型剧院,以免演出当日全场售空,还是建议各位在网上提前购票,付款时可选用信用卡支付,之后打印电子票或者带到剧院前台换成纸质票都可以。
森帕歌剧院前的剧院广场森帕歌剧院,即萨克森州州立歌剧院,其前身为德累斯顿皇家宫廷剧院。年,老剧院在一场意外的翻修事故中被熊熊大火摧毁。当地民众都希望原剧院的建筑师格特福里德·森帕能够重新主持新剧院的重建工作,然而由于曾与瓦格纳等人一同参与了爆发于德累斯顿的五月起义,火灾爆发时,森帕并不在德累斯顿。于是他委托了同为建筑师的儿子曼弗雷德·森帕根据自己的设计主持修建工作,历时9年,于年重新为观众打开了新剧院的大门。重建期间,热爱戏剧艺术的德累斯顿市民们积极置办了一个临时剧院——Bretterbude;在当地民众的支持下,这个临时的演出场所还见证了克雷奇默和莫森塔尔的五幕大型歌剧——《富尔孔家族》(DieFolkunger)的世界首演:德累斯顿人对于音乐和戏剧艺术的热爱可谓历史悠久。
森帕歌剧院内景从瓦格纳到施特劳斯,这里记录着一段19、20世纪的德国歌剧辉煌史。瓦格纳6个月大时生父去世,第二年,母亲带着9个孩子改嫁给画家、演员、诗人路德维希·盖尔,将全家从莱比锡迁至德累斯顿;瓦格纳13岁那年,全家再次迁至布拉格,唯有瓦格纳留在了德累斯顿(但他经常去布拉格探望家人)——因为就在这两年,他发现了自己对于音乐的热爱,尤其是对时任德累斯顿的歌剧指导、作曲家卡尔·玛利亚·冯·韦伯的兴趣;14岁时,瓦格纳随家人离开德累斯顿,回到家乡莱比锡。瓦格纳一直希望能在自己的家乡以作曲家的身份成名,可惜他没有一部歌剧作品得以在那里首演。而在巴黎,他的作品也没能取得成功,甚至迫于贫困而需要将《漂泊的荷兰人》脚本草稿以法郎的价格卖掉;但在那里,他却受到了“歌剧之王”贾科莫·梅耶贝尔的赏识和经济援助(不过瓦格纳并没有感激他,反而因梅耶贝尔犹太人的身份而产生了强烈的反犹情绪),不久之后引起萨克森王室的注意,回到德累斯顿。在这里,瓦格纳广泛交友,并与前文提到的森帕歌剧院总设计师曼弗雷德·森帕结下了深厚友谊;在后者的极力支持下,他在森帕歌剧院接连首演了《黎恩济》《漂泊的荷兰人》《唐豪瑟》《罗恩格林》,轰动一时,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瓦格纳自己还曾讲道:“森帕是惟一一个真正对我感兴趣,并且能够听进去我作品的人;至于其他人,他们都更关心自己罢了。”瓦格纳积极推进剧院改革计划,致力于翻新老式的乐季安排和演出排期,优化艺术工作者的上班时间和待遇;为此,他还特地前往维也纳学习那里的剧院管理经验。然而,他的剧院改革计划在当局四处碰壁,不久,德累斯顿又爆发了五月起义,一向热衷于政治的瓦格纳和他的几位好友全部投身其中;在大批民众被镇压之后,他们也不幸被警察通缉而不得不逃离德累斯顿;当地的民众想过很多办法让他留在德累斯顿,最终却力不从心,事与愿违。在这个瓦格纳待过近半辈子的城市里,这位优秀作曲家曾经的作品和精神,历经历代指挥之手,被当作珍宝一样流传至今,不断创造着新的辉煌。
这座城孕育艺术瑰宝
森帕歌剧院演出《凯撒大帝在埃及》在森帕歌剧院的大厅内,还摆放着一尊年制成的理查·施特劳斯半身像——这位在作品风格上深受瓦格纳影响的音乐家。机缘巧合下,施特劳斯有15部歌剧作品中的9部都在德累斯顿首演,其中不乏至今仍经常在世界各地上演的施特劳斯《厄勒克特拉》《莎乐美》《玫瑰骑士》《埃及的海伦》等。当时在柏林担任管弦乐团团长的施特劳斯本想在当地首演他的个人第二部歌剧《火荒》,但由于没能过审而不得不把目光投向了德累斯顿。跟瓦格纳一样,他也在这里遇到了贵人——时任音乐总监恩斯特·冯·舒赫,他一口气首演了四部施特劳斯歌剧。舒赫之后的继任者弗里茨·布施和卡尔·博姆也都在此延续了这一施特劳斯的特色。时至今日,他的歌剧和管弦乐作品仍属于森帕歌剧院的重点曲目。现任德累斯顿国家管弦乐团首席指挥的克里斯蒂安·蒂勒曼曾在年纪念理查德·施特劳斯诞辰年举办的音乐节时表示:“施特劳斯给予这座剧院如此丰厚的馈赠,此情甚难还!”
这些历史上伟大的音乐家为后人留下的作品乃是人类艺术的瑰宝,而当今社会也不断涌现出各类出众的音乐家,或许一百年后,他们的作品也会为后人所传唱、研究。距离森帕歌剧院一公里处,坐落着以声乐、管弦乐和爵士、摇滚、流行音乐专业而见长的德累斯顿音乐学院(又名卡尔·玛利亚·冯·韦伯音乐学院),借助其地理优势,这里不乏大师级的音乐家教授,如德累斯顿爱乐乐团小提琴首席沃尔夫冈·亨特里、现代作曲家马克·安德烈等等。德累斯顿州立话剧院每年都会上演一部由德累斯顿音乐学院学生自导自演的剧目,而在街对面德累斯顿州立轻歌剧院(StaatsoperetteDresden)的乐池和舞台上,也时常能看到德累斯顿音乐学院在读学生的身影。此外,德累斯顿工业大学也是同时入选顶尖理工大学联盟(TU9)和德国11所精英大学(Exzellenzinitiative)的著名理工类大学;现在的德累斯顿也是德国重要的科研中心,拥有德国大城市中比例最高的研究人员。
这座东德第二大城市不仅在音乐和戏剧史上有过浓墨重彩的一笔,自年韦廷王朝分裂成恩斯特系和阿尔布雷希特系起,德累斯顿在阿尔布雷希特系的带领下,逐渐建立起了经济文化中心的地位。也正因此,来这里旅游建议至少要留出三天的时间才能不虚此行。从森帕歌剧院起,剧院广场附近的一圈汇聚了历代大师画廊、茨温格宫、绿穹珍宝馆、宫廷教堂,而剧院的另一侧则毗邻易北河。穿过这片巴洛克建筑群,再走米便是著名的圣母大教堂。这些建筑大部分都曾在“二战”期间被摧毁并于战后进行了重建,有不少当地居民都为重建工程捐过款;还专门有一部电影讲述了“二战”期间发生在德累斯顿的故事,名为《德累斯顿大轰炸》。
森帕歌剧院上演普契尼《托斯卡》在离开德国前,我又来了德累斯顿一次,并观看了安吉拉·乔治乌主演的《托斯卡》。中场休息期间,想着出来买根冰激凌速战速决,却在剧院门口驻足了很久:暖金色的阳光覆盖在剧院广场的一座座巴洛克式建筑上,橘色路灯点点……这一切都被暗蓝无垠的天空笼罩着。日升日落,年复一年,历代选帝侯曾在旁边的王宫中凝视这绝美的日落,瓦格纳、施特劳斯或许也曾在这夕阳下驻足,而我们何尝不是这片美景中的过客?留下的,或许是一本作品、一段辉煌的历史,抑或哪怕只是一个浅浅的脚印……
王郁茜文/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