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器是中国奴隶社会灿烂的艺术形式。在工艺制作上,商周的青铜器制造标志着我国古代劳动人民的无穷智慧和艺术创作的无穷潜力。现列举青铜器的造型和纹饰,以美术历史的延续性来加以说明后来剪纸的产生、发展和艺术形式。青铜器的立体造型,采用写实与写意相结合的手法,重大体,抓特征,概括简练,夸张变形,富有意蕴。商代的象尊、四羊方尊、鸟纹牺尊,周代的兕觥、羊尊、鸭尊等动物形象的塑造,都体现了这些特点。
商、周时期青铜器上的图案构成纹样丰富多彩,审美意识以古代先民追求方正、圆满、均衡为主,例如商周时期的饕餮纹、夔龙纹、夔凤纹,分为意象纹、抽象纹和象形纹三种类型,三者无一不是作为后世剪纸造型的示范。记述先秦手工业情况的《考工记》中,提到当时社会中很重要的“百工”行业,有“攻皮之工”“攻金之工”“攻木之工”“抟埴之工”等工种。百工各有其艺,然如记中所言:“百工居肆,以成其事。”说明百工的发展和提高,也是需要相互启蒙、融合与交流的,如此才能产生“互多开智”的结果。
在出土的文物中,有不少商周时期的骨玉手工艺品,例如距今约年前的余姚河姆渡文化遗址出土的双鸟朝阳纹象牙雕刻,雕刻了相对的两只鸟,昂首扬尾,向着太阳振翅起飞,构图对称,形象生动。大汶口文化的骨梳和象牙雕筒,腹部上有镂空的四方连续纹样,玲珑剔透,十分精致。大汶口、龙山、红山、良渚等遗址中出土的大量玉雕制品,有良渚文化透雕的玉冠。而藏于宝鸡博物馆的西周玉鹿、藏于中国国家博物馆的商代玉鹅等动物玉雕,则形象生动,造型概括简练,运用了夸张、变形等艺术手法,从这些文物中都可以看到剪纸艺术的因素。
透雕是雕刻的形式之一。它雕刻的是镂空纹样,一般使用的是质地较薄的材料。古代玉骨牙雕饰件的镂空纹饰设计理念和审美情趣,与后来的民间剪纸异曲同工,正如园林学大家陈从周先生所说:“这是民族性使然也。”可以说,民间剪纸的镂空纹饰技法是从先人透雕镂空的艺术形式延伸、演化而来的。
夏商周时,透雕工艺形式也及时反映到金、银、铜等多种金属材料上。流传范围涉及山东、湖南、湖北、河南、河北等地。例如年在成都金沙遗址出土的一张商代晚期的“太阳神鸟”金箔,整个金饰是一圆环形状,金饰上有复杂的镂空图案,分内外两层,内层为一圆圈,周围等距分布有12条旋转的齿状光芒;外圈图案围绕着内层图案,由四只相同的朝逆时针飞行的鸟组成。四只鸟首前后相接,朝同一方向飞行,与内层漩涡旋转方向相反。整幅图案汇集了剪纸中常见的基本表现形式——锯齿纹、月牙纹、几何纹,线条简练流畅,极富韵律,充满强烈的动感,富有极强的象征意义和极大的想象空间。这是目前发现的最古老的“贴金花”实物资料,应该说它已经接近剪纸的雏形了。
春秋战国时期金属工艺制作,从工艺技法上看,已汇集了剪纸中常见的基本形状:尖齿形、三角形、双钩形、S形、多边形等,还刻有细小的基本纹样——月牙纹、锯齿纹、几何纹,应该说它们已经是异料同工的雏形剪纸。其中有两件作品特别精彩:一件是河南辉县出土的银嵌狩猎纹铜鉴,一件是四川成都出土的银嵌宴乐水陆攻战纹铜壶。两件作品场面宏大,人物众多,结构严谨,造型生动,气势豪放。题材有动物、狩猎、捕鱼、娱乐、战争、宴飨、采桑等。
历史学家范文澜曾经说过:“在历史的进程中,秦汉是让人们可跨大步而上的阶梯。”美术史论家王伯敏先生在美术史的论述中也曾说过:“它所留下来的跨步足印是巨人的足印。”我们可以从秦汉画像石、剪金银箔、镂皮革等工艺制品纹样上进行剖析说明。早期研究民间剪纸的专家曾说过,“历史上剪金箔过渡到剪纸”。这话不假,从20世纪50年代河南辉县战国遗址出土发现的银箔镂空刻花的弧形装饰物来看,在刻制技术与艺术风格上,其显然是剪纸(刻纸)艺术的前身。
在汉唐时有一种工艺叫做“金银平脱”,用以装饰贵重的漆器和铜镜的背面。金银平脱又名贴金花,是春秋战国时期比较流行的一种用来装饰珍贵的铜器、漆器的工艺,将金箔或银箔镂空或剪成影像,贴在铜器或漆器的表面,然后多次涂漆,干后再经打磨,使其显出嵌于铜器或漆器中的金、银花纹,平整光亮,灿烂夺目。镂空金银箔除了与剪纸物质材料的不同之外,最具剪纸的艺术特点,造型方法和制作技术已达到相当高的程度。例如在对河南辉县战国遗址的发掘中,发现的用银箔镂空刻花的弧形装饰片是非常精美的。
在出土的晋国文物中也发现一件圆形剪影对凤金箔贴花。两汉时期的这种贴金花的工艺发现的更多。汉代锤金片的工艺技术得到很大提高,汉代的锤金片,锤得极薄,金的密度大,延展性高,金片有韧性,不脆,剪起来爽利。将锤金片进行镂刻,源于商代。剪金箔,两汉也称“剪金叶”。剪金叶是汉之后富豪人家高档次的工艺装饰品。
汉代出土了大批金银箔刻花,其中陕西兴平汉武帝茂陵一座汉墓中,出土了一组贴金花,金箔剪片只有小指甲大小,其中有金箔虎、象、鸟、怪兽与云气等纹样,金箔片上用极细的墨线勾画出动物的细部,造型十分精巧生动。湖南长沙出土了众多汉代金箔剪影贴花,纹样有鹿、虎、骆驼、鸟、马车、打猎、农耕、杂耍等,造型简练、生动,反映了当时的民俗生活,可见汉代贴金花工艺的盛行。唐人诗中有“巧剪无题三月半,纸花金叶迎麒麟”句,这个工艺一直延续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