泸溪有盏千年不灭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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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转自:团结报

文/图王芳杨洁杨亚芳

元宵到,春到人间人似玉,灯烧月下月如银。

历史文化名镇——湖南省泸溪县浦市镇,还未及傍晚,便像一个羞怯的少女,在云缠雾绕中悄悄隐去,巷弄里的灯火逐渐亮了起来……

古镇已经热闹起来了,巷弄里挂满了红灯笼和各种五彩的花灯。灯华如水,搅碎了天上的月光,又如同星辰纷纷坠落,在人海中浮浮沉沉。月色灯火之下,倾城辉耀,灯影纵横,士民男女,罗绮如云。

流光溢彩中,一盏小山似的灯格外引人注目。由芦苇秆扎成的灯骨架,包裹上彩纸,框架周围摆放着栩栩如生的人物,搭配在亭台楼阁间,造型逼真,流光溢彩。主灯顶层伞形转盘用丝线系于一端,另一端勾住人物,电风扇替代了最初的炭火热动力冲动转盘,灯走线动,人物翻动雀跃,让整个彩灯人物故事鲜活灵动。——这就是闻名遐迩的泸溪鳌山灯。

“泸溪的灯,镇竿的兵,浦市的龙舟,乾州的春。”在湘西,曾经流传这么一种说法。其中的“灯”就是湖南省泸溪县民间这种纸扎彩灯艺术品“鳌山灯”。

据《泸溪县志》记载,宋绍兴年间,王庭珪因得罪秦桧而流放泸溪,并作《辰州上元》一诗,诗云:“留滞沅湘浦,飘如云水僧,来为万里客,又看一年灯。翠幰褰珠箔,高楼俯玉绳。鳌山今夜月,应上最高层。”“又看一年灯”,说明王庭珪常驻泸溪多年,每年元宵灯会从不缺席。星雨吹落,鱼龙夜舞,似幻如梦,并非虚想,这是泸溪元宵灯火的真实写照。游客们赞叹不已,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宏大而精致的鳌山灯,是几代手工艺人的心血。

鳌山灯的制作者是杨必熙,现年71岁,武溪镇人。杨必熙的曾祖母文兴东从小接触鳌山灯,7岁就开始制作鳌山灯,她制作的鳌山灯曾作为贡品,获皇家赐予“珍德状元”牌匾。曾祖母的鳌山灯展示了多个神话故事,能惟妙惟肖地转动。儿时的杨必熙看见后被深深吸引,他7、8岁就跟着曾祖母学习绘画、手工制作,多年来一直潜心从事鳌山灯研究、整理、制作工作。

泸溪鳌山灯存续可查阅杨家族谱,为杨必熙祖上清代秀才、文人文广宇,在家中设鳌山灯作坊,后传给杨必熙曾祖母文兴东,再传给其祖父杨祖旺,再传至其父杨家澄,直至传给杨必熙,已是第四代。清《活计清档》载:“雍正六年前,养心殿西暖阁陈设鳌山灯,雍正八年()元宵节,圆明园正大光明殿安设西厢鳌山灯和万国来朝鳌山灯。”

眼前正忙着制作鳌山灯中人物的老人就是杨必熙,他左手捏着通草茎,右手拿刻刀细细雕刻人物脸庞,随后再用剪纸为人物着衣衫,最后给在人脸彩绘,勾勒出细腻的人物形象。

杨必熙介绍,鳌山灯的名字源于中国古代神话传说。据传渤海里有五座高山,玉皇大帝令十五只巨鳌驼载,五山在海中耸立不动,称作鳌山。先民把灯火构成鳌山之形,叫做“鳌山灯”。后经历代传承,形式不断更新,逐渐演变成人们熟知的故事情境,并发展完善,成为人们喜闻乐见的大型灯火表演。

据史料记载,汉明帝永平年间(公元58-75)明帝为了弘扬佛法,每逢正月十五,便在宫中和寺院燃灯表佛。后来放灯这一习俗就由原来只在宫廷举办而流传到民间。到了宋代,京城州府普遍以神话中的鳌山立意设计大型鳌山灯组,人们用彩色丝绸结成山形。

《大宋宣和遗事》载有“自冬至日,下手架造鳌山高灯,长一十六丈,阔二百六十五步,中间有两条鳌柱”。明《皇明通记》载“永乐十年,声乐元宵,赐百宴,听臣民赴午门外,观鳌山三日,自是岁以常”。明代彩灯的珍贵资料《上元灯彩图》中描绘的鳌山灯丰富而精彩。泸溪鳌山灯始于汉代,盛兴宋朝,已有千余年的历史,多于元宵灯展上放灯,意为民间祈福国泰民安。

鳌山灯的人物造型是通草内茎与芦苇秆造型人物利用连线马尾毛系于人物关键部位,经炭火热气冲动纸条转盘而使人物活动,多以戏曲人物为题材来展现其工艺,创作题材多用于古典戏曲人物展示历史剧目,如《杨家将》《水浒传》《白蛇传》《西游记》等故事。

“每年元宵节,泸溪的鳌山灯,当时在武溪镇西正街尹公祠、十字街伏波庙等地方,摆放鳌山灯,夜晚五灯齐放,蔚为壮观,周边群众扶老携幼,热闹非凡,人潮涌动。”据有幸目睹鳌山灯最后几次表演的耄耋老人讲述当年盛况,尤为准确。令人痛心的是,受历史运动的影响,鳌山灯表演中断了一段时间,此手艺也几近失传。

这几年,杨必熙年事渐高,但仍想把这门失传的手艺抢救回来,复燃千年鳌山灯。他的想法得到家人和相关部门的大力支持和帮助。随后,他通过回忆儿时记忆里曾祖母和祖父制作鳌山灯的场景,查资料,找材料,画图纸,搭架子,塑人物……寒来暑往,早起晚归,锲而不舍。抢救这门手艺并非一帆风顺。这项手工艺,制作者不仅要有绘画、服饰知识,有纸扎、篾工、泥塑等技艺,还要吃得苦,耐得烦。光是寻找“通草”这种材料就花了好几年时间和心血。

这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白色草茎,是制作鳌山灯人物形象的重要材料。在杨必熙儿时的记忆里,曾祖母管这叫“通籽”。几十年过去了,杨必熙已完全不记得曾祖母口中的“通籽”为何物,只记得是一种白色的草茎。凭着零碎的记忆,他漫山遍野地去寻找,走遍了附近的山林,尝试过各种草茎,几年时间却一无所获。

杨必熙没有放弃,终于在网上查到了一种名叫“通草”的植物。白色的草茎,膨胀呈中空圆筒形,这不就是曾祖母口中的“通籽”吗?知道了通草的叶子形状,杨必熙马不停蹄地去山上找,终于找到了相似的草叶,一拔一折,这草茎果然膨胀成白色的中空圆柱形,这就是曾祖母说过的“通籽”!

找到通草茎,杨必熙开始雕刻了,他手上雕刻手艺得曾祖母的真传。一刀一刀刻下去,通草茎上的人物形象轮廓越来越清晰。通草茎很细很软,全靠手感上的掂量,这微小的掂量中考验着一个制作者技艺的高低。人物用通草茎和高粱秆做成后,以马尾毛、丝线连接其头、手、身躯。再在架上烧炭火形成升腾的热气,冲动纸条转盘,带动接线,带动人物故事动起来。

近年来,鳌山灯这门泸溪传统手艺受到县里的高度重视。年,“泸溪鳌山灯”被评定为州级非遗项目。在县里支持下,杨必熙的鳌山灯工作室和非遗展示厅在浦市古镇建成。路过的游客和当地的少年们对鳌山灯兴趣浓厚,杨必熙就现场授课。“我最大的愿望是想把鳌山灯这门传统手艺传承下去。”鳌山灯不但历史悠久,文化价值宝贵,现代还可做家居、商业等装饰,古老的鳌山灯正焕发出勃勃生机!

元宵佳节,泸溪街头又点亮了古老的鳌山灯。万千灯火里,人们在鳌山灯下相遇,染着相同的灯火华彩。在这人来人往的烟火气息里,正是一年好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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